人,是变不成狐狸的。

码 字   /   巡 一
校 对   /   奈 默
基 于 拉 瓦 兰 蒂 斯 世 界 观 创 作
巡 一 的 人 物 小 传

——呼嗖!

初秋的山风变得愈发清冷,过了晌的阳光也失去了正午的热度,一点点地褪去温暖。

这拉瓦兰蒂斯的天也要转凉了呀!

林地是少有人烟的。到了这个季节,护林大叔也早早地在雪线附近,立上了标志着即将封山的警示牌。

远山勾勒的地平线一点点清晰了起来,大概是云越来越少的原因吧。

湖水还没有结冰,湖面上倒是落满了落叶。

水边的青石积了厚厚的苔藓,绿到发青。

啪嗒。

绛红的液体滴落在水边,把青苔染上了暗色。

那孩子倒在岸上。

十指交叉,似乎在向着哪个不知名的神祇祷告着


“巡!19号扳手我用一下!”

向我招手的人,是我的搭档——新来的家伙一定会好奇,在这充溢着硫磺与硝石味道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女孩子,在挥舞着和她全然不成比例的棘轮扳手。

哦,对。

忘了说,这里是我们藏在拉瓦图书馆地下的“工坊”,专门为那些“有挑战精神”的人,提供“对等的帮助”。

只要你愿意付出对应的成本,我们就能让你拿到甚至在黑市上也绝对搞不到的好东西。

枪械的配重可以精细到格令;无论是曳光弹还是消音器,这样的配件我们都可以从零做出来;撞针或者是枪机或者是小小一根保险的连杆,都在我们包养的范畴之内。

至于车,校个ECU、调调偏时点火,让你能听到“啪啪啪啪”的回火声,是再基本不过的操作。如果你愿意,我们能让它在扛得住IED“路边炸弹”的同时,一脚油门就可以超过现役的任何警车。

总之,我们很强——而这一切的核心、基石,就是她。

“我说,葵。你不觉得,如果你每次用完扳手就把它放回原处的话,下回就不用跟我喊……葵!你人呢!”

低头拿个扳手的功夫,那孩子就没了影。

所以,该说她执行力强呢,还是该说她做事情太由着性子走呢。

“这里这里!”

“哪里呀!”

“这里!里面第二辆车……下面……”

葵从底盘下面欠着半个身子出来,用满是油污的左手接过了扳手,又钻了回去。

过了两三秒,她又从车底露出半个身子,看着我的眼睛。

“谢啦!”然后又回到车底敲敲打打。

那双苍色的眸子实在是太过纯净,和这里格格不入。

可她又太过出色,太适合这个行当。

要这么说,可能格格不入的人是我吧。无论怎样努力,怎样钻研,都跟不上她的节奏——这就是所谓强者的余裕了。

听说,她早在幼年,就已经可以把一支伯莱塔92拆成零件,再在一分钟内拼回去。

着这样的天才相比,可以和她一起做事就已经说的算是幸运了。

——巡一啊,可以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搭档,上辈子说不定你拯救了世界呢。

砰!嘭砰!

“别走神啊!”她伸手敲了敲还没有固定好的铁皮,似乎是抱怨我“神游”的时间太长了。

好的好的。

没办法啊,谁我这么喜欢你呢。


平静的日子是奢侈的。

我们经手的物件开始变得越来越离谱,就在刚刚,有一位老主顾点名让葵妹给他校一把枪,而且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接到她的电话,等我到工坊已经是夜里快10点了。

我和刚到会客室的老主顾简单寒暄了一下,就径直走到了她的小工作室。

“怎么样亲爱的~还精神么?”是的,我和她已经开始交往了。

先说好,在拉瓦兰蒂斯,只要监护人和本人同意,16岁就可以登记结婚了。而她在上周,刚刚过了16岁的生日。

何况,我姑且也算是一位正人君子,至少现在,我没有做出任何会让她伤心的事情。

“很精神哦!刚刚出门的时候姑且有好好洗了一下脸,干掉了一大杯咖啡。再说,和你熬夜哪有……这是什么!”

我承认,就在看到放在操作台的的“那个东西”的一瞬间,我的全部思绪全都被它吸引走了。

对不起了葵,不是你不够可爱。

是这玩意太邪门了。

可以试想一下,有一把狙击枪,枪身加配件再加上配套的手提箱要整整30公斤;出任务的时候一个人要带枪架、枪托、枪身和双脚架,另一个人带上枪管、瞄准器和弹匣——这玩意打出去的是20毫米口径的机炮弹药——简单来说,这是一把发射炮弹的狙击枪。

△这一堆东西足足有29公斤

就算是这样沉重的设计,依旧无法缓和20mm口径“子弹”的后坐力。所以,我们要一并调教的还有一整套液压缓冲配件。要是出了问题,我们老主顾的肩膀怕不是要整个碎掉。

这就是尼奥菲图设计出的——最大有效射程在1300米以上的“非洲大炮”——NTW-20。

“它很漂亮,是吧。”

“是很漂亮。”我看到葵的视线也和我一样,不断地欣赏着这仅为彰显火力而诞生的“暴力美学”。

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葵像是一只沾了水的小猫一样使劲地摇着头

“就是因为你总摸我头,我都长不高了!”

喂,总不能长不高也怪我吧。再说,葵妹现在的身高很完美啊,恰到好处的可爱。

“于是,我们要用一夜的时间把这枪保养好?”

她把手搭在了随货送来的手提箱上,眼神回到了工作时候的机敏和冷静。

“不光是保养,我们还需要把液压缓冲换掉,换成寒地的那套。”

“看来今晚工作量不小啊……诶?弹匣……哦,是这样。”

葵使劲踮起脚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是回应我刚刚举动,“嗯,很聪明嘛!它的配弹是20毫米口径的西斯帕诺*,不用弹匣。当然,我们也要……”

*Hispano-Suiza HS.404 20mm*110mm的炮弹

“你可千万别说我们还要因为没弹匣所以要重新调整配重吧!30公斤啊!那点重量能起到什么作用啊!”

“精益求精嘛,我们不就是这样一直能拉来回头客的嘛。”

“生意可是‘老板’要考虑的事情。”——“那你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手艺对吧!你可是我的……”

“我是你的?”

“至少在这里你是我的搭档——所以,别抱怨了,把铅块拿过来。然后跟客人说一声,三个小时之后可以来调瞄具。”

三个小时,葵对自己可还真是严格。

好吧,跟上她的步调,把接下来要用的工具准备好:一卷钢琴线,这是她调平一定会用的;还有一双小号的防割手套;然后是一堆5克重的小铅块,加上切铅要用的刻刀和喷枪。

收拾好这些,我转身走到了会客的地方。需要和那位老主顾简单说了一下接下来要花费的时间。

那客人我是熟悉的,他自称自己是狙击手,却讨厌“杀手”或者“刺客”这样的称呼。

“还是老样子,我们试射只有一条一百五十米的通道。”

他抽着烟,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着:“还是这么短啊。”

“也是为了隐蔽嘛。”

他点了点头。

和葵相处的这段时间,我的感官在她的培养下一点点变得敏锐了起来。就刚刚他点头的这一微弱的动作,我便能清楚地从微微移开的领口的缝隙里,看到他左肩上的绷带纱布。

小道消息看起来要比公开信息要可靠——要开战了。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位客人是受到哪支势力的雇佣,要前往前线——不对,他是已经去了前线,受伤了回来的。有人为他提供了非洲大炮,可对方只是个中间人,没办法把它调节得恰好。

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扩大开来。

名声这个东西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几支无关紧要的“短棍子”倒无伤大雅,要是让更大的势力发现,有经验老到的雇佣兵拿着我们改装的武器大杀四方。我们,可真就成了出头鸟了。

“老板”介绍来的客人可真是烫手山芋。

可就算没有这些“客人”,葵和我还有工坊的这些极客们,也树敌已久了,难免有一天会遭到报复。

总之,我早就决定,不会让葵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下决心总是容易的,可真的要想怎么做,却没了主意。

“巡!”她又在叫我了。

接下来的工作倒是熟练。没到零点,适合寒地气候的液压缓冲配件已经安上了,配件换装造成的失衡也被葵细心地用铅块一点点地找回。

真是天才的作品,重心调正之后,哪怕是近30公斤的整枪,拿在手上也有举重若轻的美妙手感。

不过,这枪还是要稳稳地架好,趴在地上用。这一单,葵妹的手艺如何,还是要亲手打上一两发才能搞清楚。

“你要小心哦!”葵站得远远地,带上了保护听力的耳塞。

“我的命就交给你了!”话虽这么说,我可一点担心也没有——我太相信葵妹了。区区一组缓冲配件,能难住她么?

——轰!

太可怕了!

肌肉的撕裂感从右肩传了过来,心脏因为这迅猛的冲击差一点停止跳动;一百五十米外的钢板并没有留下空洞,而是整个被撕裂掉。

思绪似乎在这一瞬间留下了断点,左右两侧传来的耳鸣剧烈地冲击着大脑。在冲天的爆裂回音中,我确定了:那个雇佣兵根本不是要去前线!

“啊!啊啊啊!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快聋了……真的……”

葵把耳塞摘掉,使劲按了按耳朵。

“看来你应该是感觉不出来缓冲的软硬了。”

“没戏没戏!我请他过来好了。”

——轰!

这雇佣兵根本没动啊!这么大的后坐力他怎么抗住的?

“垂直准!水平顺时针三个!”

——咔哒、咔哒、咔哒。

那雇佣兵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枚金色的硬币,给瞄具调节手轮转了三个刻度。

——轰!

“水平回一个!”

——咔哒、轰!

“准!”葵高声喊着,示意我们可以摘掉耳塞了。

那雇佣兵摘了耳罩,不住地端详着手里的长枪,嘴里不停地咕哝着:“真他妈的好。”

葵从工作室拿来一个小公文包,我和客人则匆匆拆了枪,分装在两个手提箱里。

“按你先前发的单子:这里是16发西斯帕诺,8发是黑市搞到的,留到最后用;还有8发,打了红色的圆点,是我们工坊按你的需求做的。再加上校准用的5发,按20发收费。”

他低了低头,似乎是对这价钱很满意,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根小黄鱼放在了茶几上。转身把公文包和手提箱都放进了一个航空铝箱里,起身要走。

葵却加紧往前上了两步,坐在了那个箱子上。

“怎么!坐地起价吗?”那雇佣兵动作很快,右手已经伸进了左侧风衣的内侧。

她抬起头看着那人,丝毫没有畏惧,而且笑得还挺开心。

“你那肩伤太假了。小心被看出来。”

啊!果然葵妹也看出来了——不愧是我的女友啊!就算抵住肩托的是右肩,这样的冲击力也绝对可以让他左肩的伤口再裂开。

她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左肩。

他也没多言语,拉着箱子离开了。


“所以他到底……”

“让我听听你的判断吧。”

“好,他是从前线回来的不假,不过肩上的伤只是伪装,只是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回来;

“那什么人需要特意编一个理由呢——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是万里无一的狙击手,在对手那里也是有声名赫赫的,编一个理由是为了迷惑对手、引蛇出洞;

“不过这可能性很低,如果他真的声名赫赫,就不可能和我们做交易了;这样的人才,有军队为他做后勤保障。而且也不可能回到这里还需要打着绷带做掩饰。”

葵妹点了点头,把他留下的硬币抛给了我。伸手接住,我接着说。

“那第二种可能,只是我的猜想。”

我拿着那枚硬币,转到反面,又抛给了葵。

“他的目标,就在这个城市;

“他的伤,是最好的掩护——就算别人对他有所防备,也不会想到一个伤退的雇佣兵能拿着‘非洲大炮’在一千三百米开外对自己下手吧。”

“你猜对了九成九。”

“那剩下的那百分之一呢?”

“他是‘老板’请回来的。他从某种程度上是‘我们的人’。”

哦,我们的人。

那就和他没办法划清界限了,终有一天,我们的对手们要把过去的那些帐算到葵的头上。

要尽快想出办法保护她。


那两根小黄鱼还放在茶几上。

“葵!记得收钱啊!”真是的,乱世挣点硬通货已经很难了,结果这丫头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明明这几个月每天住在一起,可我真的对她在想什么一点都不了解啊。

不对,那两根金条底下压着一张小纸条。

老板要在事成之后封你们三个的口。

埃苏

纸条上的字让我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埃苏是谁?印象里是一位总和葵通信的大叔——不不不,这不重要!老板!要封口?

我们三个——我和葵还有那个雇佣兵?

不对,那个雇佣兵是我们的人?

不!这也不重要!

老板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从一开始我也没打算信任他,可为什么没有一点预兆?

——这样就说得通了!

——老板不仅仅要除掉这个城市里的“那个目标”;

——他还想把罪名安在别人的头上;

——那样我们就必须要闭嘴了;

有什么目标值得他这么去做……

……

……

——他是请雇佣兵回来暗杀议员的!在乘车出行的时候动手……连车带人一起轰掉……所以才需要那么大口径的狙击枪!

“葵!”要快点和她说,然后尽快从这里脱身。

“我在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身后,把纸条上的字读完了。

她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说出了下面的话。那对苍色的眼睛还是那么纯净。

“听着,接下来我要去前线,埃苏准将的部队——在两天前我已经联系好了,那个雇佣兵其实是我的人——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相信我,那里是最安全的——绝对不会有人能猜到我会再回到前线吧!三天之后,天亮的时候,到利莫里亚的9号码头,那里有一艘去『那个国家』的货轮;

“用你的真身份进去,你是那里新聘的水听技师,所有你需要的东西都在写着你名字的工具箱里;

“到地方就想办法混下船,别耽搁——

“可能我们会有好长时间没办法相见;

“但是——

“按我说的做,我们就能再见面。”


——轰!

是NTW-20的声音!这雇佣兵怎么这时候动手了!

不对!这是他在向我们示警!估计这时候老板已经知道报信的事情了。

葵一脚把茶几踢翻了,从下面的暗格里拿出来早准备好的伯莱塔。

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把枪的型号——伯莱塔92FS-Compact-L-INOX*。

*Compact代表紧凑型/INOX代表不锈钢套筒/L的指代一直有分歧,一说是设计师的名字首字母,一说是大握把或是长枪管

这把枪从来没见她用过啊!不锈钢的套筒擦的锃亮,一看就是经常保养。

这丫头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准备我竟然不知道!

——啪!

远处的枪声已经响起来了。看来剩下的时间不站在我们一边。

敲碎酒柜的玻璃,把自己用得最趁手的“短剑”拿了出来,解开保险。

然后调整一下呼吸。

……嘶……呼……

是时候把它请出来了。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我们能把车改装到连路边炸弹都能防住么?

既然能做到,我们怎么可能不给自己也安置一辆呢?

“葵!你可给我坐稳了!”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从地下车库径直冲出!

引擎的声音轰鸣着。

——啪!

子弹打到了车的蒙皮上,声音倒是挺吓人——可子弹绝对打不进来!

“往山上开!有人接应我们!”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我们的交流也变成了叫喊。

“你还有什么后招没有拿出来啊!”

“哪他妈还有什么后招!”

不知道能不能甩开身后的杀手,也不知道那位雇佣兵大哥能不能全身而退。

可惜,逃命的时候忘了把那两根金条带上了。


就这样逃走吧。逃离拉瓦兰蒂斯这个该死的地方。

等一切平息了,想办法联系葵,再想辙把她接到安全的地方,换个身份生活。

不对!有点安静得过分!

在半分钟前,我们的听觉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是那把NTW!”

完蛋!唯独没有考虑到他们干掉雇佣兵,拿到那把NTW的可能——什么防弹措施都没有用了。

我赶快猛打方向,做出规避。

——还是慢了一步。

那子弹擦过车的防弹蒙皮,扎到了地上,转瞬就是一场小型的爆炸。

“他要的是什么子弹啊!我们工坊做的那个!”

“是太恩*!”

*指PETN,季戊四醇四硝酸酯,一般做舰船炮弹的高爆炸药。

“你他妈那么货真价实干什么啊!哪怕少装点呢!”

“赶快开!很快就能出有效射程!”

——!

又一发!这回是落在副驾驶那边。飞溅的破片几乎要击穿葵身边那扇车门了。

“呀!”她也失去了冷静,尖叫了起来,不过马上就控制住了,“你什么都没听到!”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只知道,再不躲开,我们两个就他妈要合葬了!”

——!

这回是我这边,感觉车门要被什么东西撕开了!

万幸万幸,拿枪的人没什么准头,不然,早在第一枪我们就死了。

这么躲不是个办法,不管这车有多么防弹,直接挨上一发,我们的逃亡就结束了。

喂!巡一,你不是早就决定,不会让葵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么?

办法,不就在眼前么?

“葵!”

“干什么!”

“我喜欢你!所以!千万不要死在我前面啊!”

“——!”

猛打方向!一脚油门!

吉普车冲上了路肩,又顺着山坡猛地向下冲!

不管他是从什么地方对我们射击,这里都是绝对的死角。

真是个妙计!当然,如果车子没失控就更好了。


“巡!你给我醒过来啊!”

“我没……”我想说没问题的,不过现在问题很大。

整理一下状况:刚刚我是昏倒了……看来昏倒的时间不是很长……车子翻了,葵妹在哭,杀手还没追上来。

还好还好。

再整理一下……右腹很痛……像是割裂伤——果然车门被炸开了嘛!刚刚车子失控……看来我是被炸开的铁皮割了一下。按理来说,我这时候应该因为缺血而休克的,不过看到面前在哭的她,估计原因很简单。

“你处理得很棒,看来血是止住了……我没问题了。”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胳膊很沉……看来失血的影响比想象中的大很多。

葵止住了哭,冲着我生硬的笑了笑。

“你吓死我了。”

“抱歉啊,我总是这么冲动。”

“好了,别说什么有的没的了。能动么?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对不起了,葵。接下来,你要自己走了。”

葵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

确实是这样——只要运动稍稍剧烈一点,我右腹的伤就会再撕裂开。这样,葵做的应急处置就功亏一篑了。很快,我就会因为失血而休克。

她是清楚的。


告别的时刻来的太突然,我一时间竟也找不出合适的词句。

她忽然给自己的伯莱塔上了膛,紧紧握着。然后转身背着我。

“哦!原来是想逞一回英雄。那你可要好好帮我断后啊!”

我能听出来,她在尽可能的把这句话说得俏皮,就像平时和我说话一样。

可颤抖,是伪装不掉的。

不过,就别拆穿了吧。

“是啊!就让你男朋友当一回英雄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

我把手边的“短剑”冲锋枪也上了膛,用清脆的声音回应着她。

到她离开,她也没有把头再转回来。

——“三天之后,九号码头。别忘了。”


千万不能露出了一个悲伤的表情啊。

不然,好不容易给她和世界留下英雄般的最后印象,可能就荡然无存了。

挪了挪身体,还是好痛……说不清楚是伤口撕裂的关系,还是意识到了,刚刚就是和葵的最后一面。

“还好有棵树。”

靠在水边的老树上,身体脱力地倒下了。

这个地方来做人生最后的战场也不错,至少很干净。

你看,这里的青苔绿到发青。

湖水还没有结冰,湖面上倒是落满了落叶。

啪嗒。

绛红的液体滴落在水边,把青苔染上了暗色。

我,倒在岸上。


若是问,我是不是无神论者,我真的无法做出回答。

我没办法告诉你在百年之后,我的尸骨和一堆黄土有什么区别。

但——此时此刻,我无比地希望,有一位俯瞰世间的存在,可以听到我的祈祷。

我要回到她的身边。

——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要我与世界为敌。


「吾即这林地之主,汝可知晓?」

『我知道。』

「吾既非万兽之首,亦非万灵之长,汝可知晓?」

『我知道。』

「吾既无厉爪獠牙,亦无诅咒之法,汝可知晓?」

『我知道。』

「既如此,汝缘何求于我?」

『你应了我的祈祷。』

「吾晓达复生之法,赐汝狡诈之身形,予汝追云之脚力」

「除此无他」

『足够了。』

右腹的伤痛一点点散去,能感觉到血液重新充盈于我的五脏;

皮肤的颜色在逐渐变浅,但四肢的肌肉似乎变得纤细而有力;

好像腰后有什么在支撑,让身体仿佛化作了山间野兽般轻盈;

五感一点点的变得敏锐,远处的草木风声竟也变得格外明晰。

『为此,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少顷,那声音又传来,和方才的不一样,那声音失掉了原来的老气,变得年轻而跃动。

似乎那声音的源头,不再是从远方的山涧。而是,来自我的内在。

「代价?算了算了~这可是复仇哦!可是全世界最朴实又最刺激的大戏诶~」

『那可好。林地之主啊!我可要让你看看,你选择的话事人,能在现世搅起多大的风岚。』

低下头,水面上正映着,我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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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是代行者    //    我即是代行者

你既是话事人    //    我即是话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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